第十章 沙丘之恨-《惊天逆转》

    京城的皇宫内,陈帝辗转反侧,而远在平城的祁家军却已煎熬了数日。笔趣阁Ww』W.biqUwU.Cc

    夏日的太阳炽热的灼烧着大地,远处点点泛着白光,竟是动物抑或是人骨的尸骸。

    七天了,他们作为先锋队,在先锋将军的带领下,五百余人,轻骑简装,个个身手不凡,前去探察敌情。然而敌军未见,自己却因迷失而误入在这个沙丘之中后,却是再也无法摆脱。兜兜转转,反反复复,似乎已是永无尽头的泛着白光抑或是刺眼黄光的细沙。沙子本是细腻的,是柔和的,可在这样的日子里,在这般的情境下,它裹着众人的脚踝,生生地灼烧着他们的皮肉,渗透过那层薄薄的粗麻布,深深探入。那稀稀落落的几十人,拉着长长的队伍,个个筋疲力尽,低垂着头,连着抬眼望望远方的力气都已耗空殆尽,双腿早已麻木,如木偶般挪动着双脚,盲目的,毫无目的,一步步无无力地缓缓拖行着。

    派出去查看的人有好几波了,却是无一返还。五百余人的队伍,只余下不足三十人。本就带得不多的水与干粮此时早已枯竭,几天过去了,他们最终弄明白的也仅仅只有一件事——这是一个不断移动的如迷宫般的沙丘。起先他们根本不信,世上哪有不断移动着的大地,于是在多处做了不同的记号,本以为再大的沙丘,凭借着自己对日月星空的熟悉,总不至于打转,总会离开。然而有时却在走了一个时辰后,毫不相关的二个记号却又碰到了一起。

    人的内心,已从最初的不懈到慌乱,从慌乱到渐渐的烦躁,最后却不得不趋于绝望与麻木,时间的流逝对他们而言只余下生命的不断流失。一点点一滴滴,剐着人的心,本有的疼痛早已是感知不到了。不知是饥饿,或是胸内的灼烧,还是身体的疼痛,一切的一切,对他们来说已毫无意义。面对沙丘中的尸骸,也不愿再多看几眼,想想自己不用几日甚至有可能就是下一刻,自己也终将是这如积的尸骸中的一副罢了。

    死亡的气息盘据在上空,灰暗无比。散乱的二十余人中,死寂如灰,又有几个人歪歪斜斜地倒下,边上的人摇摇欲坠,却也只是木讷地从他们身边跨过,毫无反应,他们早已从最初的慌乱到现在的视如不见,从最初的惧怕到如今的坦然接受。只是多几副森白的骨架而已,自己也终将会倒下,只是时间问题而已,是的,仅仅只是时间问题而已。

    与人斗尚有可能赢,与天斗,与这不断移动的如迷宫般的沙丘斗,何来一赢之说。

    想想当年,男儿本色,如何叱嚓,豪气冲天,一朝天下定,酒肉把言欢。

    谁曾想,一片丘壑,一堆黄沙,竟要埋葬掉往昔的炽热男儿。

    不管是士兵还是将军,不管是小卒还是校尉,都已是嘴唇干裂,面容憔悴,衣衫褴褛,再无当日豪气万丈的风采。

    十日前祁云山大帅派祁步君做先锋,打探敌军情况,却是不知,一个失误,竟是万劫不复。就是保住了命走出了这个移动着的沙丘,就算大帅是他的父亲,但敌人的面还未见到,派出的五百余精兵强将却已快折损的差不多了,他将如何交代?如此的耻辱,先锋们原本个个心中狠狠的,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,却也终将趋于麻木。因为能否走出这沙丘还未可知,甚至连昔日让敌军闻风丧胆的少将军也有可能埋骨沙堆。

    祁步君,作为这支先锋队的少将军,自误入沙丘后,这一路上他为了激起众人的士气,说了无数话,可到如今似乎嘴里的话也已枯竭。他转身看了看无精打采的众人,本想说点什么,可话到嘴边终于还是咽了下去。其实他的内心很清楚,如无法力克对方,就是回去了,怕也是九死一生。何况带出来的五百余众先锋个个都是精心培养的好手,现在却只剩下不足三十人,如何向皇上交代,如何向这死去的几百号人的家族父母交代,如何向大帅——自己的父亲交代……

    他无奈地看着散乱的人群,终于还是转过身继续在前方毫无目的地走着,因为他比其他人更明白,不管是否有希望,不管能不能走出去,都不可以停下来,因为一旦停下来,就再也无力站起,而倒下后,便会成为这如积白骨中的另一幅森森白骨……

    祁步君等人已在这个沙丘中迷失了整整七天了,也正是这整整七天,祁家军没有一封战报送出。

    “不驱蛮人誓不还朝!”出征时的豪言壮语还历历在目,如今离出之日仅仅二月而已,却已是先锋不见,军中瘟疫横行。

    祁云山几日来不得好好休息,人已憔悴苍老了许多,他不知祁步君怎么样了,回报来的消息一直在说少将失踪联系不上,只怕是凶多吉少。他心有不甘,君儿是他一直引以为傲的儿子,十岁从军,如军已在军营中十二年,不但自身功夫了得,在指挥打仗方面更是有独特的一套,常常能打得敌方措手不及,也一直是陈国百姓口中的“常胜少将军”。他不信自己的儿子能这么就不见了,失踪了,能这么就败了,败得连块尸骨都不见,他不信……

    而军中的疫情,更是让他与众位将士猝不及防,人心的恐慌,战斗力的日趋衰弱,使得这个年过半百,参与行军打杖不下百起的老将军也已颓然。

    叮铃铃……叮铃铃……

    行行重行行,与君生别离。相去万余里,各在天一涯。

    道路阻且长,会面安可知。胡马依北风,越鸟巢南枝。

    相去日已远,衣带日已缓。浮云蔽白日,游子不顾返。

    思君令人老,岁月忽已晚。弃捐勿复道,努力加餐饭。

    清脆的铃声伴随了嘹亮的歌声,由远及近,在这泛着白光与黄光交织的沙丘中,影影绰绰。一袭淡紫色的薄纱下罩着一身白裙束腰,婀娜的身姿,白皙的颈肤,眸亮的眼睛如黑夜下的星辰,竟是如此的清彻,如此的纯洁,似有万众情语向人述说着。

    而众人稍有停顿后,未有多少反映,仍是低了头,毫无生气的挪着步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