085-《咬定卿卿不放松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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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四下再无一点声音,元赐娴浑浑噩噩的,满脑子都想着陆时卿,既怕他一直不开口,一个人暗暗挣扎别扭,又怕他出言质问她,叫她情无所堪。

    这样想着,一晃便是大半夜的光景,元赐娴终于累得有了几分困意,朦朦胧胧睡了过去,然而这一睡却并不安稳,连梦里都是陆时卿。

    她又回到了漉桥。天似乎下着小雨,雨滴落在漉水河面发出细微的响动。她在阴暗潮湿的青石板砖里听见桥上传来微弱而哀恸的哭声,像有一支队伍在缓缓向漉桥走近。

    这行人数目不多,从桥的这一头行至那一头,花了不久的功夫,从头到尾都只有几人低低的啜泣。

    元赐娴像是知晓这些动静意味着什么似的,急得几乎要挣脱桎梏飞奔出来。

    但她仍被困顿石中,等他们走远了,四面安静下来,听见有个过路的老丈叹了口气,感慨道:“本来也是大富大贵的人物了,说没就没了,也没享几天福,作孽哦,作孽哦。”

    另一个老丈回他:“怕是被冤魂索命索去咯。”

    有个年轻人也在旁议论:“哪里来的冤魂!宫变那天死了这么多人,哪个家眷大了胆子来寻仇倒是不无可能。”

    “可我怎么听说,这陆中书是病死的呢?说是早些年胸口被人捅过一刀,之后就落了病根。”

    “管他呢,总归是杀孽!倒是陆老夫人可怜,白发人送黑发人不说,这陆家啊,连个后都没留!”

    元赐娴越听越急,心都快跳出了嗓子眼,却突然听见有谁在喊她的名字,一声声像要把她从深渊里往外扯。

    “赐娴。”

    她蓦然睁眼,就见四面一片亮堂,约莫已是清早。陆时卿穿戴齐整了坐在床边,眉头紧蹙地盯着她。

    她满头细汗,鬓发都是湿漉的,脸上还挂着没干的泪痕,眼睛血红一片。

    见她醒来,他像是松了口气,伸手探了探她冰凉的额头,问:“怎么了?”

    她像是这才彻底回过神来,一把攥住他伸过来的手,顺势攀着他爬起来,非常凶猛地撞进了他怀里,撞完了却一句话不说。

    陆时卿微微一愣神,回抱住她,低头看了眼她的头顶心,再问:“梦见什么?”

    元赐娴被问得噎住,一个劲地摇头。

    陆时卿也就不再问了,就这么一言不发地抱着她,拿拇指摩挲着她的肩背,等她情绪稍安,才说:“辰时了,起来洗洗,吃点早食。”

    元赐娴却像是没听见,不断回想着梦中所闻,突然抬头急声问他:“郎中上回给你看过后,当真说没事吗?”

    她嗓音沙哑,混含着一点鼻音。

    陆时卿也不知这突如其来的一问是指什么,一滞之下猜到几分:“你说我的刀伤?”

    她着急地点点头。上次她得知真相就已仔细察看过他的伤口,后来又逼他请来了上回给他治伤的那位郎中再诊。郎中说他恢复得很好,没有落下病根,她才放心了的。

    陆时卿皱了下眉:“当真没事。”他这下有点忍不住了,问她,“你到底梦见什么?”

    元赐娴不知道怎么开口。

    她怎么能告诉他,她梦见他死了,死后送葬的人也就寥寥几个,还被百姓这样冷嘲热讽地嚼舌根。她怎么能告诉他,宣氏白发人送黑发人,最终连孙儿也没抱上一个。

    她紧紧咬着牙,还是摇摇头,攀着他的肩道:“换个郎中再来瞧瞧吧?”

    陆时卿心底着实有些哭笑不得,却很快收敛了神色,沉默半晌后叹息了声,抚了抚她脸上的泪痕:“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吧。昨夜想说却没说成的,现在告诉我。”

    原本昨夜时机合适,元赐娴也鼓起勇气准备说了,眼下被这新的梦境一打乱,脑袋里跟缠了团麻线似的,一时着实理不出头绪来。

    她蹙着眉头,按了按微微有点发胀的太阳穴,说:“你让我想想从哪说起。”

    陆时卿看她形容疲惫,也不忍心叫她再作痛苦的回想,道:“我问你答就是了。”

    她“嗯”了一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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