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八章 同归-《夜行歌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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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嗯。”她垂下头,指尖轻轻抠着鞘上的饰纹,那是大朵大朵的花,拥有纤细而繁丽的花瓣,脆弱娇柔,丝丝舒卷,像暗夜中隐秘的心事。
“她嘱咐你报仇?”
纤白的颈项如玉,发尾有点轻翘的细绒,让人极想触摸。
她的话音很轻:“娘只是希望我活下去寻机逃走。”
“她很疼你。”心变得极软,几乎想侧头去吻一吻粉颊,安慰那一抹忧伤。
或许被温柔的语气触动,迦夜仰起脸笑了笑。眉目若画,笑容清甜,黑眸盈盈似水,天真而稚气,全然不同于往昔面具般的表情,仿佛仕女图中的佳人突然活过来,美得不可思议。
脑中蓦然眩晕,浑然忘了所有,若非一瞬伤口压痛,险些——
险些怎样,他不知道。
那一笑真好。
九微与千冥合力压下了教中的波澜,称教王病重,由四使暂代一应事务。
那一场惊心动魄的逆谋,在干净彻底地清洗后已无一丝迹象可寻,代价是四人手上的精英消耗殆尽,除开九微私心匿下了淬锋营的半数精英,再无多余的武力。这点为千冥深忌,目前与九微平分共掌的局面持续不了多久,四人皆知。
看似平静的上层暗流汹涌,随时可能打破均衡。
事变过去了三个月,四人再度聚首,赤裸裸的权力之争趋向白热化。
“如今各国都在刺探教中动向,三个月已是极限。”
“若还没有一个正式的理由,教中的情势怕也稳不住了。”
“多方理政颇有滞阻,许多执事探问教王——”
“必须有新的教王。”
迦夜一语道破众人的心思,场面瞬时静下来。她淡漠地笑笑,对周围灼灼的目光视而不见:“迦夜自惭无德,对玉座并无非分之想,唯盼有能者上位,必定全力辅佐绝无二话。”一句话撇清自身的立场,退出了争夺至高权力的中心。
“雪使真个痛快。”半晌,紫夙似笑非笑,媚眼流转,“既是如此,紫夙也知能力不足,不敢竞逐玉座,唯待风使、月使定出首尾再做安排。”
迦夜不欲插手,紫夙实力较弱,两人直言避让,局面顿时明朗。
千冥与九微对视一眼,锋芒毕露。
两个强势的男子对教王之位志在必得,皆知退一步任人宰割,言语中分毫不让,火花四溅,辩至最后几乎白刃相见。
迦夜抿着茶水,紫夙支颐浅笑,坐看两虎相争。
撕下了协力的面纱,利害的分野足以触动杀心,眼前不过是再度拉开的权争序幕,随着裂痕扩大,言语渐渐失去了效力,鼓荡的敌意压过了一切。
僵滞了许久,无一人开言。
迦夜合上杯盖:“时候已晚毋庸多谈,两位还是改日再议吧。”言毕转身而行,竟似毫不关心。
“迦夜!”
千冥的杀气忽然隐去,踱至身畔拉起细白的手,衣袖滑落,将唇压下去,轻舔臂上的一点鲜红,如焚的目光扫过她身后的男子。
“你想要的,我已一一做到,如今该由你遵守诺言。”
室内一片寂静,暧昧的气息弥散,紫夙兴致盎然地挑眉。
“何必那么着急?”漆黑的眼瞳看不出情绪,“我答应过的自会信守。”
感觉到僵硬,千冥笑了,轻薄的神色似玩笑又似认真。
“你的狗驯养得太好,撵走了都能自己回来,我怕再晚一点,属于我的会落到别的嘴里,那多可惜。”
九微眼中泛起了冰霜,却默不作声。
迦夜静立不动,任由肆意,半晌,用力抽回手。
“今天晚上,我会去你房间。”
他看她卷起袖子,用力擦洗千冥触碰过的地方,无法掩饰地厌恶,嫩薄的肌肤被反复摩擦,渗出了点点血红。
“别擦了。”待醒过神,他已握住她的手,夺过了肆虐的布巾。
迦夜没有反抗,愣愣地一动不动。
呆了很久,天色一点点转暗,她起身坐在妆台前,拆开微散的发,用牙梳细细整理,重又挽得一丝不乱。
脸很白,她取出从未用过的胭盒,吸了几口气都探不下手,烦乱地摔落在屋角。艳丽的胭脂散了一地,香气旖旎,给房中添了几许柔媚。
“别去。”
他揽住单薄的肩,镜中的素颜白如霜雪,脆弱得近乎透明:“你会后悔。”
千冥在众人当前要求践约,无非是迫使迦夜表明态度,在紫夙与九微同盟的现况下,她确实太过冷淡,除了不得不表态的时刻出言支持,多数袖手观望,难免引来千冥的猜疑。
“能杀教王,我不在乎这个身体怎样。”长睫微颤,迦夜的声音清冷脆利,如冰斩雪,“他肯忍到这个时候,不可能再让。”
“或者离开,不卷入这场是非可好。”知她意志坚决从不更改,他低声恳求,五内如焚,“你根本受不了别人碰你,何必为难自己?”
“我答应过——”她说不下去,紧紧掐住了手心。
尽管杀伐无忌,迦夜却一向守信言出必践,若非如此,千冥也不会放心等事成之后才染指。
“你想要的已经得到,不如一走了之。”从未想过的隐秘希冀猝然脱口,他一时屏息,“或者放弃权位,和我一起离开天山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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