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十七章 遗音-《夜行歌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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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漫不在意,沈淮扬反倒紧张起来:“不会不会,在下一定力劝莎琳打消妄念,决不让她再来惊扰姑娘。”
望着少年轻松起来的背影,她又想起了那个人,下意识地望向自己的手心。长期握剑给细白的指掌添了些薄茧,曾经有人描着她的掌纹笑嘱,茧子要修一修才不碍握剑,这样一双手变形了多可惜,总有一天你会放下剑,做一个寻常的女儿家……
当时,自己是怎么回答?似乎只是沉默。
五岁拿起剑,已不可能再回头,真要放下的时候大概是死的那一天。
放不下的宝剑,离不了的江湖,这条漫长的道路永无尽头,试图救赎的人比她更早地逝去,最后只余下凄怆的怀念。
而此刻固执地留在身边不肯放手的,又能坚守多久。
“请你放过他。”打断思绪的是她极不想见到人。
甜美的声音有种过度紧张所致的尖锐,勉强做出镇静的表象,隐不住排斥和怨憎。白凤歌立在月门边,像是鼓足了全部勇气。
默叹了一声,迦夜没有理会,抬手倒尽了残酒。
“这样说有些无礼,可你会毁了他。”白凤歌强迫自己走近了几步,注视着喜怒莫测的素颜,孩子般的外表下有着足以令人恐惧的力量,她厌恶又不得不继续。
“谢世伯不会容许他娶一个魔教出身的女人,何况他为你一意孤行调动大批部属,激起了来贺的江湖朋友诸多猜疑,闹得满城风雨。你不明白谢世伯有多生气,把谢大哥和青岚骂得抬不起头。中原有中原的规矩,家世清白比任何事都重要,你进不了谢家,没人会接纳你,甚至将因你的身份而导致他被排挤。他是谢世伯最看好的人,前程似锦,未来必定是武林首屈一指的人物,你会让他失去一切。”
迦夜无所事事地抿酒,指尖拨弄着杯壁,仿佛全未听见。
“你并不喜欢他,不然怎可能那样对他,你在利用他的迷恋折磨他,以此为乐。只缘他身份特殊,出身江南大家,所以希望从他身上得到更多,离开了魔教,你想在中原获得更多的权力地位,才不肯放过他。”盈盈的眸子浮起了泪光,白凤歌满含怨嗔地指责,语声有些更咽,“可这样下去什么也没有,你会害他身败名裂,一无所有。”
从见到的第一眼,她就爱上了那个人。
那个扯动纸鸢的英挺男子,轻翘的嘴角无限温柔。她悄悄地弹出青蜂针,翼望能借着一场偶然的邂逅相识,却被任性无礼的女孩刻薄地打破,私心里失落了许久。
谁想再次相见,他竟是姐姐无缘的定亲对象,谢家失踪多年的三公子。那一瞬的惊喜压过了一切,她知道,这是上天赐给她的良人。
令姐姐郁郁心结,嫁作人妇仍念念不忘的人;令自己一见倾心的人,江南最负盛名的武林世家子弟,两家长辈皆乐见其成,推波助澜,所有人尽在等一场佳话的收梢。
假如没有眼前的人,这一切该是顺理成章。
偏偏为这可怕又可憎的魔女,他的眼睛看不清任何事,看不进任何人。
不管她怎么美,怎么好,视若无物。
黑冷的眸子瞟了一眼炫然欲泣的佳人,眼光刺得白凤歌一颤,又直起了背:“你要什么?如果是钱的话我也能给你,只要你离开,否则他迟早认清你的真面目,到时候你什么也得不到。”
一直没出声的人漾起了一个令人难堪的笑,讥诮之极,受不了无形的刺激,白凤歌冲口而出:“你压根配不上他,看看自己的样子,除了一张脸哪里像正常人,只会让他沦为众人的笑柄,谁会接受你这样的妖怪,还是来自那样肮脏邪恶的地方——”
“白小姐!”
温雅的男声打断了白凤歌的攻讦,玉隋不知何时立在了苑内,像是不曾发现尴尬的场面:“谢夫人在寻你。”
白凤歌噎住了话语,神态僵硬,失控的仪态落入外人之眼,自小的教养无法接受,然而未得到对方的回应,又不甘心如此离去。
僵滞了片刻,玉隋不识相地催了一句:“谢夫人对小姐中途离席十分忧挂,还请白小姐速去,以免夫人担忧。”
“你!”
白凤歌失措地瞪着男子,再看看迦夜,忽然落下清泪,掩面冲出了小苑,随着隐约的啜泣渐渐消失,迦夜喝下了最后一滴酒。
苑内恢复了宁静。
似乎所发生的一切都与己无涉,迦夜兴味索然地弹了弹空空如也的酒壶,考虑要不要再来一些,极少碰酒,今日突然一发不可收拾,离了天山确实越来越放纵了。
“别在意她的话,谢三公子自会处理一切,旁枝末节与你无关。”
她有些意外,偏头看了看,年轻的公子微笑,真诚中带着暖意。
“这是安慰?多谢好意。”她不怎么上心地点头致谢。
“这是事实,谢三公子是个值得信赖的人。”玉隋说得很认真。
对他话中的含意不做表态,她忽然冒出了无关的一句:“如不麻烦,可否替我再叫一壶酒。”
玉隋笑了笑,走近闻了一下瓶口:“埋了七年的醉花荫,我去可未必能取到。”
迦夜诧然,拎着杯子转了转:“很贵?”
“谢夫人手酿的私藏,只怕谢前辈都得省着喝。”他温颜解释,“这酒有后劲,还是不要再饮的好。”
“会醉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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