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南篇 第十九章 江南-《夜行歌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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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说起来我们坊里出的衣服,那是宫里都出了名的……”
“再过几年必定是一位绝色佳人……”
“这件也挺合姑娘的身,可得一并试试……”
她试了几件,终耐不住聒噪奔出了内室,骄傲不容许她对一个无知妇人动用武功,何况对方除了啰唆,态度是极亲切的。
虽在外间,仍能大概听到内室的声音,见她逃也似的出来,难得一见地狼狈,俊颜忍不住笑意。
水袖轻罗的纱衣,淡绿色的春衫衬着雪色肌肤,益发显出纤腰一握,弱不胜衣,一种冰清剔透的明净,教人爱怜而不敢近。
“很美。”看了半晌,男子低低夸赞。
那样的目光——她不自在地偏过了头,耳根微微发烫,身后跟出来的妇人打破了静滞:“姑娘怎么跑出来了,还有几件上好的衣服都未曾试过。”
“这几件就好。”大嗓门惊得她立即退到男子身边,不知该如何应付过剩的热情。
“那未免太可惜了,像姑娘这般容貌添个百件也不算多的。”妇人又开始口沫横飞地推荐,他好笑地挡在身前,截断了滔滔不绝的话语。
“多谢,她试过的都包起来。”
妇人待要再说,几粒黄澄澄的金珠落入手心,登时打住了话头,一迭声地应是。“姑娘稍等。”迦夜抬脚要走,妇人赶紧拦在门口,从怀里掏出一条银链,“送姑娘一条时下风行的链坠,这般精致的衣物岂能没有饰物相衬,只盼姑娘系上,必然更添风姿。”
看势容不得拒绝,迦夜咬了咬唇由她拾掇,眉间的不耐险些藏不住。在天山纵横多年,向来说一不二,哪有应付这生意人的经验,又不便发作,只盼能早一刻离开。
走出店铺,足链一路细微地碎响,感觉到他在身后低笑,她忍了又忍终忍不住,伏身一把扯下,正待扔掉,被他接了过去。
足链制作得相当精巧,细带上缀着密密的银铃,稍微一动便有清脆的声响,小巧可爱,悦耳动听,确与她这一身极衬。
他将她抱至扶栏上坐下,俯下身重又系好,链子在纤细的踝上有点松,他耐心地打结收拢。
见她要说什么,他微微一笑。
“很好看,戴着吧。”
她伏在枕上,凝视着手中的银链。
第一次戴这种累赘的饰物,并不喜欢,叮当作响的银铃更是与习性相忌,若在过往,根本不会容许这种东西落于身上,为什么这一次竟然例外?
久久不能入睡,她烦乱地丢开饰物,转向另一侧,一阵剧烈的疼痛闪电般划过双腿,她蓦然卷曲起来,再没有心神多想。
他突然从沉睡从醒来,室内一片静谧,心却跳得很快,无由地不安。
找不出任何异常,他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冷茶,耳畔传入一丝细微的铃声,几如错觉,闭目屏息凝神细听,忽然闻得隔室坠地之声,他霍然张目,抓起剑冲了过去。
室内一片黑暗。
没有外人,迦夜蜷在地上缩成一团,一时看不出端倪,粗重的呼吸显出异样。
她缩得很小,双手紧紧环抱,指尖掐进了臂膀,流出的血染红了中衣,背心已被汗透,脸白得发青,绷得像一条被刺穿身体的鱼。细齿死死咬住唇,痛得几乎昏过去,却没有一点声音。
“迦夜!是哪里不对?”他环住娇躯用力扯开她的手,不让她伤害自己,肌肤冰得让人发慌,所触尽是冷汗。
刚一掰开她又蜷起来,再控制不了,大口大口地喘息,咬破的鲜血从嘴角渗出,险些痉挛。
“我带你去看大夫。”刚抱出几步她用力推开他,从怀中滚落下来,撞得一声闷哼,“迦夜!”
臂肘浮出一块青痕,她勉力摇头:“……我……没事……”牙缝中挤出的声音抖如落叶,她再忍不过,一口咬住了自己的手。
他蓦然发现了异常之处,她所有动作都是上半身,双腿一动不动。
撕开裤管,幼细的腿令人惊骇,青色的经脉暴出,像无数条小蛇蜿蜒在腿面,触手烫热,肤色透紫,如暗地隐伏的熔岩,能感觉到手下的肌理颤缩,足尖到大腿俱是如此,
“你的腿!”看着她痛苦到极点的脸,他心悸而慌乱。
“……不用大夫……忍……就好……”她困难地挤出声音,伸手推他,“……你……出去……”
他没有离开,紧紧抱着她制止一次又一次自伤。
漫漫长夜成了难熬的折磨,她辗转挣扎,始终不曾喊过痛。
待剧痛终于平息,整个人如水里捞出来一般,筋疲力尽。
感觉怀里的人渐渐放松,他也松了一口气,绷紧的神经缓下来。
迦夜的腿恢复如初,血管经脉都隐入了肌肤之下,仍是莹白如玉,纤细秀致,全无发作时的狰狞。汗把秀发印在了脸上,他替她拨开,迦夜虚弱到极点,呼吸都似极耗力气,一夜凌迟般的痛苦过去,憔悴了许多,嘴唇都干裂了。
闭目半晌,她勉强挤出话语:“出去,让我休息。”
他看了看床榻,锦褥丝被俱被汗浸得潮湿,索性抱起她回到自己的房间。天已大亮,街市有了人声走动。他唤人送来了一桶热水,试了试水温,小心地将迦夜放入,冰冷的身体被热水浸润,脸上逐渐缓过了颜色。
他背过身听着水声:“若是好了唤我一声。”
或许恢复了些力气,迦夜的答话不那么断续了。
良久,听得水声哗响,继而扑通一声,他顾不得尴尬趋近。
大概是想自己走回床边却腿脚不灵,迦夜狼狈地摔在地上,懊丧而气恼。襟口微开,呈露出形状优美的锁骨,如丝般柔滑的肌肤,还有若隐若现的……
他定了定神,抱起她置在榻上,头偏至一边:“把湿衣服脱下来。”
她含糊不清地嘀咕了一句,依言脱下湿淋淋的衣物,扯起了被子覆住身体,疲倦不可遏制地袭来,再听不见话语,迅速堕入了无梦的深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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